玄葉的願望很簡單, 既然宋麟心裏只有他的大權，他的玄虎國，那就毀掉好了。

起初寧長疏還以為玄葉會說什麽再想辦法跟宋麟見一面, 亦或是站到足夠高的地位後與之並肩，然後再施加報覆，走什麽虐戀情深的戲碼。

還好……

聽玄葉說是想毀掉玄虎國，寧長疏覺得他還不是不可救藥。

怕就怕宋麟都那麽對待玄葉了, 他最終還想跟人家在一塊兒。

當天寧長疏讓玄葉回去把家當都收拾一下，明日就跟他一塊兒去玄虎國的國都——盤城。

玄葉還有些沒反應過來，寧長疏的效率太強了，這節奏讓他有些不太適應，不過他的所有猶豫都磨滅在寧長疏冰冷的目光下了。

“我這就回去收拾，你稍等我一晚, 明日在城門車夫那兒見吧。”

說完, 玄葉生怕自己會惹到寧長疏不快, 趕緊告辭了離開。

剛才談話的時候, 他多次見到寧長疏欲要擡手又強制壓下的動作，每當那時候，玄葉便覺得寧長疏怕是特別想打自己。

事實上, 說起上輩子的自己，玄葉也忍不住要扇自己兩耳光了。

寧長疏一直望著玄葉離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夜色下。

玄葉這個人其實還挺矛盾的……

每當他以為玄葉會聖母心作祟會不敢對宋麟下狠手的時候, 對方又會說出很決心絕情的話, 覆滅一個國家。有這種想法的，可不是一般人。

再說，一般人要報覆，也不敢去想推翻一個王朝吧？

憑什麽？

憑自己滿腔熱血？

憑自己在大家都不熟悉的情況下，雇傭的一個身家背景一無所知的外人？

不管玄葉愚蠢不愚蠢, 他倒是挺敢想的，可見玄葉內心深處的自己，應當是一個幹脆堅毅的人，至於為什麽會像外在表現得那麽軟弱被動，有可能也是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導致。

自卑，確實能掩蓋一個人很多的亮點。

調息了一晚，翌日東方大白之際，寧長疏便動身前往城門車夫處。讓他意外的是，遠遠的就看到換了一身勁裝的玄葉等在那兒了。

十七八歲的年紀，看起來倒是英姿颯爽，生機勃勃。

寧長疏對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丟丟，能提前來，說明覆仇意志堅定，積極性很高。至少後面他搞事兒的時候，確定對方不會拖後腿。

選擇易於出行的裝扮，也說明做事細心認真。

“這麽早，等多久了？”寧長疏走了過去，近看發現玄葉衣服上還帶著晨霧的濕氣。

玄葉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，擠出一個笑容說道：“我剛來一會兒，沒等多久，錢我已經付了，你先進去吧，外面有點兒冷。”

事實上，他天還沒怎麽亮就過來了。

回去後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，結果睡不著，索性連夜收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趕了過來。

寧長疏也懶得拆穿他劣質的謊言，掀開車簾坐到了裏面去，等坐好了，他才奇怪地看向站著沒動的玄葉，“你怎麽不上來？”

還有，這車夫呢？

馬呢？

不對，昨天進城的時候，好像看到的都是大型陸地獸類在拉車。

玄葉有點兒緊張，支支吾吾的……

寧長疏眉頭一蹙：“要說趕緊說，別浪費時間。”

玄葉一楞，脫口而出，“你第一次來，應該不知道吧，我們這裏的人都有原型的……”

這次輪到寧長疏楞住，“原型？你是妖怪？”

“不是不是……”

玄葉糾結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“算了，你就當我們是妖怪吧。”

好像用妖怪解釋也沒什麽不同。

妖怪需要自己修煉，他們只是天賦能力與生俱來而已，也分大小強弱。而他上輩子……只是一個很弱雞的小虎崽，所以被所有人都看不起。

雖然這輩子依舊很弱雞就是。

“我沒有那麽多錢另外聘請，所以就租了馬車，我來拉你就好了。”

玄葉說完，搖身一變，嘭的一下原地就多了一頭黑紫色相間的老虎。

光看體型，很健美很威武，通體墨色，尾巴尖和四個爪子，以及額頭有紫色的紋路，力量與美的結合，看起來還挺好看的。

但看大小的話……

嗯……

寧長疏眼角登時抽蹙了一下，“你是不是太小了點兒？”

雖說眼前這只老虎比普通老虎大了兩倍有餘，可是比起昨天在城裏看到的那些，完全就是巨人和小矮人，成年虎跟虎崽子的卻別。

玄葉腦袋垂了垂，紫色瞳孔暗了暗，他也知道自己看起來太小了，這輩子跟上輩子都一樣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穿過來的原因，連原型都跟上輩子一模一樣，生長速度也是一模一樣。

整整一年了，都沒有再成長過。

“你放心，我可以拉的。”玄葉再三保證，動了動爪子，開始在地上跑動起來。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有用，那速度就跟火箭似的，馬車在這條路上劇烈顛簸……

————

寧長疏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要瘋了。

他一巴掌下來，直接將身下的馬車劈得四分五裂。

玄葉慣性沖出了好遠一段距離，才發現馬車毀掉了，而寧長疏正浮在空中。

看到這一幕，那雙紫色獸瞳很明顯的閃過了一絲崇拜和向往。

他受種族所限，根本是飛不起來的……不像天鳳族，天生就能飛。

然而，很快，一道颶風仰起，將玄葉狠狠扇到了附近的山丘上。

力量爆炸開，身後一堆小山丘盡數崩毀，很快將他壓在了下面。

玄葉一時怔楞，擡起爪子拍掉砸在腦袋上的石塊兒，詫異地看向寧長疏。

他為什麽要打他？

寧長疏翩然落地，“你是喜歡當別人狗腿子還是怎麽？變身就是為了給我拉車？我以為你重生後，至少會學會看得起自己，沒想到……你讓我很是失望。”

玄葉萬萬沒料到寧長疏會說出這番話。

他想解釋，他想說他不在乎給他拉車，可仔細想想，這確實跟是不是當狗腿子沒有直接的聯系。

呈現在對方眼中的就是他變回原型當車夫了……

他抖開身上的石塊，重新變回了人樣，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，我沒錢去請車夫，所以我才自己來。而且，給你拉車有什麽關系？”

寧長疏，“是，上輩子為了宋麟，什麽事兒都肯幹，你肯定也是覺得幫他沒什麽關系吧？結果你換回來的是什麽？”

玄葉一聽宋麟的名字就皺起了眉頭，“能別說他了嗎。”

寧長疏輕笑，“那要讓你失望了，我不止今天提，我後面還會天天提。”

玄葉，“……”

寧長疏，“請你牢記一件事情，我們是雇傭者與被雇傭者的同等關系，而不是上下級關系。我不管你上輩子是怎麽跟人相處的，這輩子，我不允許我的主顧還要去舔別人的臉色，你這是丟我的臉。”

“你。”玄葉深受震動，猛地轉過身去，他應該生氣，可是這微妙的激動和感動又是怎麽回事？

寧長疏淡淡掃了一眼玄葉，也不管他此刻內心正在經歷的驚濤駭浪，繼續說道：“現在馬車毀了，只能飛著去了。我有一套禦空飛行口訣，限你三天之內學會，否則，我們的雇傭關系解除。”

剛剛還在備受觸動的玄葉瞬間瞪大了眼睛，“三天？”

他從出生起，所有人都說他除了腦袋好使點兒，資質很差，所以那麽多年都沒有步入進化期，他不知道禦空飛行口訣難不難，至少三天對與擁有數百年生命的玄月大陸子民而言，彈指一瞬，實在太短了！

玄葉舔了舔唇瓣，咬咬牙軟聲道：“要不，再……”

“你想現在就解除？”寧長疏側過身來，斜睨著他眼尾一挑。

一縷風輕挑地拂起一縷發絲，輕柔地劃過寧長疏清聖如玉的面龐。

說不清楚的，這一幕就仿佛定格，玄葉眼睫一顫，心臟猛地亂了一下，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。

此時寧長疏已經在整理衣袖子了，一頭鴉羽般烏黑的長發如瀑布似地垂落在身後，偶爾與清涼的風不斷糾纏，勾起幾抹撩人的意味。

寧長疏真的好好看。

不，他在想什麽！

“口訣是什麽，你教我吧。”

玄葉腦子一片空白，只想著趕緊投入到學習的氛圍裏，杜絕那些奇奇怪怪的念頭。

事實上，當寧長疏教導起來後，玄葉也確實再沒有精力和心思去想別的沒的。他有時候懷疑寧長疏是不是心裏憋著氣，故意撒在他身上。

“又在想什麽！”

一聲冷呵，一條以靈力聚成的長鞭啪的一聲打在玄葉腳下。哪怕沒有觸及身體，帶來的罡風也依然刮得他肌膚刺疼。

玄葉搖搖頭，重新凝聚註意力，嘗試將天地之間溢散的靈氣聚集到足下，然而每次都是剛凝聚到一小團的時候，又自動給散了。

剛開始他背誦口訣，領悟禦空技巧的時候，倒是很快，幾乎寧長疏以身示範一遍後，他就融會貫通了。

可到了實際操作的時候，這具身體卻老是拖後腿兒。

那些天地之間的靈力仿佛就愛跟他作對一樣，特別的排斥，凝聚不到一會兒就又跑了……

害他好幾次都直接摔到地上，還好體格過得去，倒是沒摔出什麽大問題來。

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真的沒天賦的時候，背後猛地一陣大力傳來。

玄葉跌出好幾米遠才站穩，伸手往後一模，滿手的血……

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手持靈鞭的寧長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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